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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12月25日 星期四

卸下面具去旅行(巴西)



卸下面具去旅行

  • 作者: 狐狸.王佩于
  • 出版社:我們出版

    ●巴西
    ●2011.02@聖塔倫
    我們在聖塔倫換搭一艘剛維修完畢的船,這艘船兩天前出了狀況才臨時靠岸,但船上的人看起來不像閒很久的樣子,他們很隨意地打發時間,我的吊床頭頂還掛著旅客親手編織的各色髮飾。
    「喜歡嗎?」一個笑容很迷人的女生站到我旁邊。
    「妳做的啊?」
    「是啊,試試這個顏色。」她拿起我一直在看的水藍色髮圈幫我戴上,遞給我小鏡子,開心地說:「很漂亮。」
    「謝謝,我再想想看。」我手指指腦袋對她微笑。
    「沒關係。」
    在南美洲看到不少邊旅行邊賣手工藝品的南美人,她應該也是吧?我又再一次躺在吊床上讀《寂寞星球》,時而對亞馬遜河發呆,我旁邊吊床裡的人也都各拿一本書沉浸在午後的自我世界。
    有一次我抬起頭,看見阿憲拿著筆記本坐在船欄邊畫圖,巴西小朋友一個接一個好奇地圍在他旁邊,多到他不能專心。
    ***
    大約一週前,阿憲問我能不能教他畫圖,當下我心想:「這個好動的傢伙會想學畫圖?他一定畫一兩次就覺得無聊撒手了。」
    更早以前,還在聖保羅時,有次去逛週日市集,廣場裡藝術家們賣畫和手工藝品的攤位琳瑯滿目,學畫的我每次看到這種場面,心情都會很複雜,因為他們看起來又窮又有才華。
  • 我對阿憲說:「每次我看到這些藝術家在賣作品時,就覺得好辛苦。」
    他打斷我說:「不對吧!妳的想法有問題!」
    我們開始爭論,根本是兩個世界的想法鬥爭,爭很久後在他的一句話打住:「妳還有一些話沒說吧!妳是不是想成為藝術家,但覺得自己撐不過去?」
    我什麼都沒回答,只一直往前走,但阿憲的個性就是還可以繼續講,在那一天,他分段說了很多又直又重的話。
    ***
    船上的小朋友又笑又好奇地看這位老外在畫什麼。
    「喂!妳來畫給他們看啦!」阿憲從小朋友的縫隙中看我。
    他們是在看你畫圖,幹麼叫我過去啊?
    我拿了一直塞在吊床裡的畫本走到船欄邊,小女生很驚訝地看著我的畫本,每張有畫圖的頁面他們都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用手觸摸紙上的筆觸、顏色,彷彿在他們的世界圖畫很罕見,其中有個三姊妹的大姊用葡萄牙文對我說了一些話,我聽不懂,她就把想說的寫在我的繪圖本上,但她當然是寫葡萄牙文……
    小女孩把我的畫本借走,一會兒後帶著媽媽和妹妹回來,妹妹拿了一本大本子,裡面有很多妹妹畫的圖,妹妹坐到我旁邊,拿著筆盯著我的畫本,我總算明白姊姊要說什麼了。
    我把最近才教阿憲的東西教她,妹妹很認真地跟著我一筆一筆畫,她的媽媽在一旁說謝謝,妹妹翻了一遍我的畫本,問我能不能送她一張圖。
    我恍然發現:有多久沒人跟我要畫了?在我國中甚至高中以前經常畫圖送人,隨著長大,我把自己開心畫的作品送去出版社被拒絕,我為工作做的設計一再被修改,就算別人認為我的畫美,但圖書館或網路上要找到美麗的東西更簡單。
    但畫本裡的圖都是旅行時畫的,每一張都很難割捨。
    那就為她畫新的,就畫她吧!
  • 我把手輕輕放在妹妹的肩膀上讓她坐好,再讓她的臉與身體面向我,她很聰明馬上就懂了,表情瞬間填滿喜悅,一直很用力睜大眼睛,保持不動,每次我抬頭看她時她都很用力定住笑容,畫完後,正當我要把圖撕下時,媽媽制止我說:「不行。」我和阿憲說很多次沒關係她才收下。
    阿憲把妹妹的大本子拿來翻到空白頁,叫她坐下,再叫她拿好筆,指著我,沒說一句話小女孩就懂了,她瞪著阿憲邊笑邊開始畫。
    「這樣她媽媽就不會不好意思啦。」阿憲對坐著不動並帶著微笑的我說。
    阿憲問我:「在妳的記憶裡有多少人畫過妳?」
    「沒多少個。」
    「或許這是最醜的一張,但卻是最難忘的一張。」
    跟小朋友玩得有點累了,我躺回吊床上,但注意到小女孩的姊姊一直在看我,姊姊過來找我,於是我回到船邊畫第二張畫,她笑得好快樂,畫她的時間從頭到尾我都看著她笑開的嘴、白皙的牙齒,我畫頭髮時,她就把鬈髮放到肩膀前,畫另一側頭髮時,她又把另一側鬈髮披散在胸前。
    快樂為何這麼簡單?
    亞馬遜河上的天氣變化不定,時而豔陽熾熱,時而一陣驟雨,這天下午我和阿憲坐在船頂畫畫,一下雨就躲進船頂唯一有屋頂的販賣部,阿憲很認真練習一張又一張臉,一種又一種髮型,我也把很多旅行中認識的共同朋友熊仔、蜜雪兒、Take、金……各畫了一遍。
    「畫圖真有意思。」阿憲說。
    夥伴,謝謝你在聖保羅對我說了那麼直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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