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極烏鴉的故事(書摘)

北極烏鴉的故事

The Ravrn’s Tale

• 作者： C. W. 尼可
• 原文作者：C.W. Nicol
• 譯者：呂婉君()
• 出版社：九(音勻)文化
  
  ●故事的開始
   
  我老了。嘴喙日漸乾裂，素來引以為傲的羽毛也失去了年輕時的光采。然而即使如此，我依然待在這裡，渡過漫漫長冬，迎接黎明破曉，等待冰霜消融、雪水奔流。流冰的季節過去，便開始歌頌那短暫的夏天。不久之後，大地又再度被冰封起來……。
   
  就在這樣的時序更迭之下，度過每一天。
   
  今天又是全新的開始。嶄新的冰原上，倒映著我宛如黑點般的身影。目睹一天的開始到結束，也是我的工作。嘎—！誠然，無論時光如何飄移，我仍舊與這片土地相伴。把這嶄新的一天，寫進歷史長河中，這就是我。
   
  我乘著風，在高空中翱翔。風，輕輕地托著我的身體飛。我眼底下是一片無垠無涯的冰封大地，那緩緩起伏的地平面，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只有我彷如黑點的身影，「唰！」的一下滑過去。
   
  像這樣放眼望去，冰原上除了被風吹得崩落的雪、推上來的雪壟，以及退潮之後地面上的龜裂之外，一點痕跡也沒有。如果在這裡加上我獨一無二的印記，該是多麼有趣啊！那樣想的我，記起山崖的岩洞裡，藏有我得意的寶物和玩具。真想立刻到那裡去，一個一個搬過來呀！啊……，即使破碎了，也代表著美好的回憶。好想再玩一次很久以前和貓頭鷹朋友們一起玩的遊戲。
   
  嘎－！嘎啦－！好多好多的寶物和玩具呀！連顏色雪白、形狀又漂亮的骨骼都有－－旅鼠（北極特有鼠種）或小鳥們的頭骨、出生約莫一年的海豹耳骨，以及從北極岩魚內耳中取出的來，看起來就像純白、小巧寶石的「耳石」（又稱平衡砂、聽石，主導動物身體的平衡感）等等。
   
  貝殼也多的是。笠貝、瀨戶貝（俗稱淡菜）、文蛤、螺……，除了白色的，還有紫色、黑色、粉紅色等等。
   
  不只是貝殼，也有五顏六色的繽紛小石子。那全都是夏天時，我從被沖到海邊來、在浪濤間閃耀著的東西之中，一個一個仔細欣賞、挑揀而來的寶貝。
  
  從流經山間的小溪中，也可以採到一些銅塊或金塊；在山四周吹拂的風中，有透明的雲母或晶瑩剔透的石英碎屑輕飄飄地漂浮著。
   
  也有狼或熊的尖牙，以及年代久遠而風化成化石的巨鯊牙齒等等。我還撿到了象牙刻成的女性肖像，即使已經變舊、泛黃，依然辨認得出是一座人類的雕像。在過往的年代裡，輾轉於現已去世的人們之手，之後長間被埋在土裡，因而表面被打磨得非常光滑細緻。
• 也有灰色的、宛如硬石一般的木塊。大概是在寒冷的北海漂流時，因為鹽分滲入，才變得那麼堅硬的吧？想必原先是塊大木頭吧！在遙遠的海面上漂流了好幾百年，終於在這個海濱被打上岸來。那個東西也是我發現的。
  
  漫長的生命中也會有不知如何打發時間的時候，還好因為有這些寶物和玩具的陪伴，使我不感覺到無聊。但這次我想把它們一個都不留地排列在這片廣茅的雪地上，那樣應該會更有趣吧！就用腳印和嘴喙，一個一個的將這些寶物的涵義，仔細地拼出來吧！
  
  話說回來，從前熟識的貓頭鷹為什麼會認輸呢？牠是個吵架的好對手，倘若我又有離開那個岩石地的精力，也就能找到牠吧！
  
  雖然我知道要專心地賞玩這些寶物，但竟出乎意料地憶起從前的玩伴，及一同遊玩的種種。
  
  被融化的新雪和海浪沖刷過的沙岸上，並列著各式各樣的印記。這片土地的主人大概想要創造出彼此都能理解的共通語言吧！話雖如此，我是什麼緣故、哪個時候，打敗了那個傢伙呢？
  
  事實上，講到做記號，我是最厲害的了！貓頭鷹一定老早就忘記了。算了……，現在我要開始說的這個故事，以後也會被浪濤捲走嗎？我祈求大自然能幫我把它浸泡在融化的雪水中。
  
  嘎－！事到如今有什麼好擔心的呢？能狼吞虎嚥地享受美食、盡情地在天空中翱翔，也知道擁有伴侶的快樂、纏著要食物的雛鳥們有多可愛……，這是多麼幸福的一生啊！嘎－！
  
  像這樣受到大自然的關照，不知不覺就會迷迷糊糊地打起盹來，不過我這回似乎將要永遠長眠了，在迎接那個時刻的到來之前，不把這些寶物全撒出去不行。唔，該寫些什麼字好呢？
  
  一到夏天，就有上百頭的白鯨被沖上岸來，其中不乏已經斃命的……，我們總會群聚去啄食牠們的肉。不，不只我們烏鴉，海鷗和狐狸，甚至連熊也會成群結隊而來。
  
  還有，說說旅鼠大遷移的事情怎麼樣？似乎快要覆蓋整片冰原的、滿坑滿谷的旅鼠，目不轉睛地向前跑，看起來就像一大片正在移動的絨布地毯。
  
  對了對了，有時天上還會落下巨大的隕石，穿越極光，以彷若白晝的光芒焚燒著夜空。那東西掉落之處塌陷成一個大窟窿，而這個遺跡後來成了湖。
• 嘎－！千言萬語，除了風以外，沒有更好的聽眾了呀！和其他同類相較之下，我還真是口福不淺哪！既然生長在這一帶，那麼附近就沒有我所不知道的美味。這裡既有甘美的食物，也有口味獨特的東西。有柔軟的、有堅韌的，當中也有稱不上好吃或難吃，僅只是食物的食物。
  
  但是，拜這些食物所賜，我得以延續生命至今。其他動物的肉成了我的肉。我這個臭皮囊裡面，住著大家的魂魄呀！嘎－！「眾人分享一個軀殼」這麼複雜的話，是什麼意思呢？實際上，事情相當簡單。
  
  這樣的我，說的話不就代表著牠們的心聲嗎？在這個遼闊、嶄新的一頁上，要描寫哪個故事，我總算終於要做出決定了！
  
  嘎啦－！
  故事要展開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