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刻入骨
Cuts Through Bone
- 作者： 艾拉瑞克．杭特
- 原文作者：Alaric Hunt
- 譯者：駱香潔
- 出版社：聯合文學
第一章
一陣刺耳的喇叭聲透過兩扇長窗，傳進曼哈頓中城區三十四街路底的長方形辦公室裡。瑞秋．華斯蓋茲感到心煩意亂，不過她只抬頭瞄了坐在雜亂辦公桌對面的老闆一眼就立刻把視線放回電腦螢幕上。她的老闆叫克雷頓．葛斯里。這個波多黎各裔女孩為這位瘦小偵探工作的三個月來，他似乎沒辦什麼案子。今年春天找到這份工作時，她還覺得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可是漸漸地這份工作變成一種折磨。克雷頓．葛斯里是個瘋子。三天前華斯蓋茲一回到家就打定主意辭職，只是這想法終究沒付諸實行。
那天早上的工作原本十分輕鬆。由華斯蓋茲開著葛斯里的藍色老福特，兩人跟蹤一對情侶到曼哈頓下城區。男的是個矮小精壯的義大利人，皮膚黝黑，毛茸茸的脖子上掛著一條金項鍊。他眼神很銳利，有一種能讓人任他擺佈的氣勢。華斯蓋茲覺得他很噁心。女的個子比較高，淡棕色的頭髮在陽光下散發奶油色的光澤，線條豐滿的身體像禮物一樣在義大利人面前搔首弄姿，這份禮物的包裝紙是白色短裙和藍色緊身上衣。原本愁眉苦臉的表情只在男子看她時才會變成微笑。
華斯蓋茲覺得這對情侶就像黑幫電影裡的人物一樣可笑，但是葛斯里用公務員般的清醒腦袋一邊觀察他們一邊拍攝。這對偵探組合像特勤人員戴著對講機，華斯蓋茲的外套口袋裡還藏著第二台攝影機，方便一邊開車一邊拍攝。
這對情侶整個上午都在蘇活區和翠貝卡區悠閒地逛精品店，然後走進布魯姆街角的一家高級燒烤餐廳吃午餐。他們的桌子在外側角落，從兩條街的臨街窗戶都看得到。葛斯里讓華斯蓋茲站在布魯姆街的鞋店前拍攝，他自己則是匆忙跑過街角從另一面拍攝。暴躁的義大利男子與傻笑的情婦已坐定點菜。華斯蓋茲繼續拍攝。她的視線毫無阻礙，連男子忙碌的嘴裡有幾顆金牙都看得一清二楚。
午餐吃到一半，義大利男子打了通電話。街上沒什麼車，行人多是邊走路邊講電話的雅痞。為了打發時間，華斯蓋茲猜測哪些行人會走進餐廳、數數有幾輛經過的空計程車。她很討厭跟監。葛斯里被她的喃喃自語搞得很煩，他出聲問她是不是寧願去開計程車，也算是提醒她身上還戴著麥克風。
一陣刺耳的喇叭聲透過兩扇長窗，傳進曼哈頓中城區三十四街路底的長方形辦公室裡。瑞秋．華斯蓋茲感到心煩意亂，不過她只抬頭瞄了坐在雜亂辦公桌對面的老闆一眼就立刻把視線放回電腦螢幕上。她的老闆叫克雷頓．葛斯里。這個波多黎各裔女孩為這位瘦小偵探工作的三個月來，他似乎沒辦什麼案子。今年春天找到這份工作時，她還覺得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可是漸漸地這份工作變成一種折磨。克雷頓．葛斯里是個瘋子。三天前華斯蓋茲一回到家就打定主意辭職，只是這想法終究沒付諸實行。
那天早上的工作原本十分輕鬆。由華斯蓋茲開著葛斯里的藍色老福特，兩人跟蹤一對情侶到曼哈頓下城區。男的是個矮小精壯的義大利人，皮膚黝黑，毛茸茸的脖子上掛著一條金項鍊。他眼神很銳利，有一種能讓人任他擺佈的氣勢。華斯蓋茲覺得他很噁心。女的個子比較高，淡棕色的頭髮在陽光下散發奶油色的光澤，線條豐滿的身體像禮物一樣在義大利人面前搔首弄姿，這份禮物的包裝紙是白色短裙和藍色緊身上衣。原本愁眉苦臉的表情只在男子看她時才會變成微笑。
華斯蓋茲覺得這對情侶就像黑幫電影裡的人物一樣可笑，但是葛斯里用公務員般的清醒腦袋一邊觀察他們一邊拍攝。這對偵探組合像特勤人員戴著對講機，華斯蓋茲的外套口袋裡還藏著第二台攝影機，方便一邊開車一邊拍攝。
這對情侶整個上午都在蘇活區和翠貝卡區悠閒地逛精品店，然後走進布魯姆街角的一家高級燒烤餐廳吃午餐。他們的桌子在外側角落，從兩條街的臨街窗戶都看得到。葛斯里讓華斯蓋茲站在布魯姆街的鞋店前拍攝，他自己則是匆忙跑過街角從另一面拍攝。暴躁的義大利男子與傻笑的情婦已坐定點菜。華斯蓋茲繼續拍攝。她的視線毫無阻礙，連男子忙碌的嘴裡有幾顆金牙都看得一清二楚。
午餐吃到一半，義大利男子打了通電話。街上沒什麼車，行人多是邊走路邊講電話的雅痞。為了打發時間，華斯蓋茲猜測哪些行人會走進餐廳、數數有幾輛經過的空計程車。她很討厭跟監。葛斯里被她的喃喃自語搞得很煩，他出聲問她是不是寧願去開計程車，也算是提醒她身上還戴著麥克風。
華斯蓋茲知道餐廳裡的義大利男子已經發現她的時候，早已過了好幾分鐘。他指著她哈哈大笑，情婦轉過身一探究竟。華斯蓋茲的攝影機捕捉到的最後一個鏡頭，是情婦臉上驚恐的笑容。
一個胖胖的義大利小伙子抓住華斯蓋茲的右手臂用力搖晃。「喂！」他大叫，語氣帶著一絲雀躍。「你在幹嘛？」低垂的八字鬍幾乎完全遮住他的嘴，臉上皮膚的粗糙程度不亞於水泥塊，肩膀厚實得猶如金庫大門 。他身旁站著一個穿慢跑服的義大利小伙子，雖然慢跑仔比較瘦小，但外表跟他同伴一樣逗趣。
「放開我！」華斯蓋茲提出要求。不一會兒，她決定用膝蓋瞄準他的胯下來強調自己的要求，但是對方用大腿架開了她的膝蓋。
「她挺有鬥志的，」他咕噥道。一如往常，有些路人縮著脖子迅速走開，有些路人反而伸長脖子想看清楚。這場扭打結束得很快。一頭黑色長髮、綁著馬尾的瘦弱波多黎各裔少女對抗兩名義大利壯漢，勝負很快分曉。他們的目標是攝影機，也已成功搶到手。葛斯里趕到時，華斯蓋茲的耳朵還在嗡嗡作響，但是她緊緊抓住大個子的手腕，試圖揮拳掙脫對方的掌握。
八字鬍大個子把華斯蓋茲摔在鞋店的櫥窗上，卻在匆忙攻擊葛斯里時踉蹌了一下。華斯蓋茲看見瘦小偵探張開手掌、手臂向後拉。一聲巨響後，八字鬍大個子已像狗一樣趴在地上。
「喂，戴夫，搞什麼鬼？」他含糊地說。
葛斯里走向另一個壞蛋，先從他手裡搶回華斯蓋茲的攝影機，再把砸在壞蛋臉上皺掉的棕色軟呢帽撿回來。華斯蓋茲扶著鞋店櫥窗重新站好，兩個義大利壞蛋也掙扎著站起來。街上的聲音再度傳回她耳裡。兩個壞蛋在人行道上勉強行走，她趁機多踢他們幾腳。路人發出不以為然的噓聲，一名店員衝出鞋店。
坐在燒烤餐廳裡的情侶看著對街的狀況。義大利男子勃然大怒，他一邊指著他們一邊對著電話大聲咆哮。七月的豔陽照亮整條布魯姆街，葛斯里剛好站在人行道上的陰影裡；他拍了拍軟呢帽，用手把它恢復原形，然後瞄了瞄帽子內側，臉上露出嫌惡的表情：絲質內襯上沾了幾滴血。他沒有把帽子戴在頭上，而是用帽子輕拍大腿。
一回到福特車上，瘦小偵探立刻抓著華斯蓋茲的下巴不放，他眉頭緊皺、嚴肅地凝視她的臉。「你還不算太肉腳，」他說。
一個胖胖的義大利小伙子抓住華斯蓋茲的右手臂用力搖晃。「喂！」他大叫，語氣帶著一絲雀躍。「你在幹嘛？」低垂的八字鬍幾乎完全遮住他的嘴，臉上皮膚的粗糙程度不亞於水泥塊，肩膀厚實得猶如金庫大門 。他身旁站著一個穿慢跑服的義大利小伙子，雖然慢跑仔比較瘦小，但外表跟他同伴一樣逗趣。
「放開我！」華斯蓋茲提出要求。不一會兒，她決定用膝蓋瞄準他的胯下來強調自己的要求，但是對方用大腿架開了她的膝蓋。
「她挺有鬥志的，」他咕噥道。一如往常，有些路人縮著脖子迅速走開，有些路人反而伸長脖子想看清楚。這場扭打結束得很快。一頭黑色長髮、綁著馬尾的瘦弱波多黎各裔少女對抗兩名義大利壯漢，勝負很快分曉。他們的目標是攝影機，也已成功搶到手。葛斯里趕到時，華斯蓋茲的耳朵還在嗡嗡作響，但是她緊緊抓住大個子的手腕，試圖揮拳掙脫對方的掌握。
八字鬍大個子把華斯蓋茲摔在鞋店的櫥窗上，卻在匆忙攻擊葛斯里時踉蹌了一下。華斯蓋茲看見瘦小偵探張開手掌、手臂向後拉。一聲巨響後，八字鬍大個子已像狗一樣趴在地上。
「喂，戴夫，搞什麼鬼？」他含糊地說。
葛斯里走向另一個壞蛋，先從他手裡搶回華斯蓋茲的攝影機，再把砸在壞蛋臉上皺掉的棕色軟呢帽撿回來。華斯蓋茲扶著鞋店櫥窗重新站好，兩個義大利壞蛋也掙扎著站起來。街上的聲音再度傳回她耳裡。兩個壞蛋在人行道上勉強行走，她趁機多踢他們幾腳。路人發出不以為然的噓聲，一名店員衝出鞋店。
坐在燒烤餐廳裡的情侶看著對街的狀況。義大利男子勃然大怒，他一邊指著他們一邊對著電話大聲咆哮。七月的豔陽照亮整條布魯姆街，葛斯里剛好站在人行道上的陰影裡；他拍了拍軟呢帽，用手把它恢復原形，然後瞄了瞄帽子內側，臉上露出嫌惡的表情：絲質內襯上沾了幾滴血。他沒有把帽子戴在頭上，而是用帽子輕拍大腿。
一回到福特車上，瘦小偵探立刻抓著華斯蓋茲的下巴不放，他眉頭緊皺、嚴肅地凝視她的臉。「你還不算太肉腳，」他說。
她揮開他的手，發動引擎。在布魯姆街轉角的巡邏警車彎過十字路口之前，她已及時把車開走。她用手背揉一揉還在刺痛的鼻子，確認有沒有血跡。
「他們怎麼有機會偷襲你？」葛斯里問道：「我以為你是在下東城區長大的。」
「你瘋了，老頭，」華斯蓋茲吼道：「他們有機會偷襲我，是因為你沒有事先警告我會發生這種事！那傢伙到底是誰？」
「也許是因為你忙著數計程車才沒注意到他們？」
「放屁。你早該告訴我他是道上的。你為什麼要跟監他？」
「我們的跟監對象是那個女的。」
華斯蓋茲一拳擊上方向盤，嘴裡吐出幾句西班牙髒話。偵探對她哈哈大笑，補上幾句她剛才沒說的髒話。他竟然會說西班牙語，嚇她一跳，但隨即安靜下來。
「也許我該事先把心中的疑慮告訴你，」他等了一下才開口。老福特經過華盛頓廣場。「但你自己也應該多留意。他發現你，所以是你搞砸了。柔聲安慰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你必須明白這點，瑞秋。這是一份苦差事，可是我對你有信心。你很聰明，一定會想出答案。」
華斯蓋茲怒氣沖沖地走進家門，打算下個月領到薪水就辭職，但是她忘了臉上還帶著傷。那天晚上在父母的廉價公寓裡，她受到的注目就連大型廣告看板也望塵莫及。雖然哥哥盡量保持冷靜，但是當他盯著她的臉看時，依然忍不住露出震驚與憤怒。爸爸不厭其煩列出二十七個她應該去念大學的理由，說完就伸出手指要她不用回嘴。就在這一刻，她下定決心要繼續為克雷頓．葛斯里工作。那夜，公寓終於恢復平靜後，華斯蓋茲的母親推開她沒上鎖的房門，靜靜站著彷彿有話要說，最後卻又靜靜地嘆息離去。
於是瑞秋．華斯蓋茲沒辭職，她得到的立即獎賞就是繼續查看跟監時錄下的影片。看完後，瘦小偵探像拷問間諜一樣問她有沒有發現他叮囑她一定要注意的事情；問題是他根本沒有事先告訴她要注意哪些事情。克雷頓．葛斯里是瘋子，他的辦公室安靜到快把華斯蓋茲逼瘋。至少三十四街傳來的喇叭聲代表這世界仍在運轉：幾個小鬼推著掛滿衣服的衣杆穿越馬路妨礙交通；這戲碼天天都在成衣區上演。她再度望向雜亂辦公桌對面的葛斯里，這時忽然傳來敲門的聲音。
「他們怎麼有機會偷襲你？」葛斯里問道：「我以為你是在下東城區長大的。」
「你瘋了，老頭，」華斯蓋茲吼道：「他們有機會偷襲我，是因為你沒有事先警告我會發生這種事！那傢伙到底是誰？」
「也許是因為你忙著數計程車才沒注意到他們？」
「放屁。你早該告訴我他是道上的。你為什麼要跟監他？」
「我們的跟監對象是那個女的。」
華斯蓋茲一拳擊上方向盤，嘴裡吐出幾句西班牙髒話。偵探對她哈哈大笑，補上幾句她剛才沒說的髒話。他竟然會說西班牙語，嚇她一跳，但隨即安靜下來。
「也許我該事先把心中的疑慮告訴你，」他等了一下才開口。老福特經過華盛頓廣場。「但你自己也應該多留意。他發現你，所以是你搞砸了。柔聲安慰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你必須明白這點，瑞秋。這是一份苦差事，可是我對你有信心。你很聰明，一定會想出答案。」
華斯蓋茲怒氣沖沖地走進家門，打算下個月領到薪水就辭職，但是她忘了臉上還帶著傷。那天晚上在父母的廉價公寓裡，她受到的注目就連大型廣告看板也望塵莫及。雖然哥哥盡量保持冷靜，但是當他盯著她的臉看時，依然忍不住露出震驚與憤怒。爸爸不厭其煩列出二十七個她應該去念大學的理由，說完就伸出手指要她不用回嘴。就在這一刻，她下定決心要繼續為克雷頓．葛斯里工作。那夜，公寓終於恢復平靜後，華斯蓋茲的母親推開她沒上鎖的房門，靜靜站著彷彿有話要說，最後卻又靜靜地嘆息離去。
於是瑞秋．華斯蓋茲沒辭職，她得到的立即獎賞就是繼續查看跟監時錄下的影片。看完後，瘦小偵探像拷問間諜一樣問她有沒有發現他叮囑她一定要注意的事情；問題是他根本沒有事先告訴她要注意哪些事情。克雷頓．葛斯里是瘋子，他的辦公室安靜到快把華斯蓋茲逼瘋。至少三十四街傳來的喇叭聲代表這世界仍在運轉：幾個小鬼推著掛滿衣服的衣杆穿越馬路妨礙交通；這戲碼天天都在成衣區上演。她再度望向雜亂辦公桌對面的葛斯里，這時忽然傳來敲門的聲音。
辦公室裡擺著不協調的家具。隔著家具的對面牆上有一片霧面玻璃門，門外的的身影幾乎把整片玻璃占滿；來人只在門上敲了一下就把門打開。一位個子高䠷、頭髮灰白的男子走進辦公室，他穿著淺灰色西裝，身後跟著一個穿深藍色洋裝的年輕女子。葛斯里把雜誌丟在桌墊上。「午安，威特里吉先生，」他說。
辦公室照明充足，兩張書桌對面各有一張沙發，形成方形。垂直排列的沙發前有一張矮茶几，茶几上散放著書籍與雜誌。華斯蓋茲的書桌正對著上過灰泥再塗綠漆的牆；除了通往外面的霧面玻璃門之外，這面綠牆旁邊還靠著一張年代久遠的暗紅色真皮沙發，看得出以前這裡的裝潢比現在更講究。另一張沙發背靠著長窗，材質是灰棕色的人造皮革。輝煌年代留下的痕跡還包括綠牆上的深色木質壁板，延伸的壁板被玻璃門從中隔開；此外還有葛斯里書桌後方的兩扇深色木門，一扇是儲物櫃，另一扇通往洗手間。
高䠷灰髮的威特里吉先生是個中年男子，年紀似乎跟葛斯里差不多，但是他注重打扮、耀眼出眾。身上的灰色西裝剪裁合身，英挺得猶如將軍的軍禮服。年齡相仿的葛斯里已是歷盡滄桑。他又瘦又矮，雖然短短的平頭大致上仍是深色，可是夾雜其間的白髮使他更顯蒼老。他的深棕色軟呢帽放在書桌上，身上穿著長袖白襯衫，下擺收進深色長褲裡。威特里吉繞過來坐在暗紅色沙發上；從移動到就座，這位高䠷男子的舉止充滿貴族風範。葛斯里與他恰恰相反，像個工人，連儀態都是彎腰駝背。
華斯蓋茲把洋基隊棒球帽歪歪地戴在頭上，她穿著藍色牛仔褲與紅色防風外套，袖口拉高到手肘。黑色長髮綁成馬尾讓一對招風耳更顯突出，宛如兩扇打開的汽車車門。與威特里吉同行的年輕女子身穿深藍色短袖洋裝，寬鬆的洋裝遮掩不住她的身材曲線，雖然這種身材從瑪莉．蓮夢露的時代結束後就已不再流行。她有白皙的皮膚和一雙藍眼睛，深色的棕髮用深藍色緞帶紮成一個短馬尾，彷彿耳後開了一朵花。儘管身材姣好、衣著華美，但是她給人平凡的感覺。反觀華斯蓋茲雖然打扮得像個男孩而且身材細瘦，可是深色的雙眉與線條分明的下巴讓她的外貌超越了可愛，算得上是個漂亮的美女；臉上還沒完全消失的瘀青讓她看起來更堅毅，反而不顯柔弱。藍衣女子猶豫了一下才坐在灰棕色沙發上。
辦公室照明充足，兩張書桌對面各有一張沙發，形成方形。垂直排列的沙發前有一張矮茶几，茶几上散放著書籍與雜誌。華斯蓋茲的書桌正對著上過灰泥再塗綠漆的牆；除了通往外面的霧面玻璃門之外，這面綠牆旁邊還靠著一張年代久遠的暗紅色真皮沙發，看得出以前這裡的裝潢比現在更講究。另一張沙發背靠著長窗，材質是灰棕色的人造皮革。輝煌年代留下的痕跡還包括綠牆上的深色木質壁板，延伸的壁板被玻璃門從中隔開；此外還有葛斯里書桌後方的兩扇深色木門，一扇是儲物櫃，另一扇通往洗手間。
高䠷灰髮的威特里吉先生是個中年男子，年紀似乎跟葛斯里差不多，但是他注重打扮、耀眼出眾。身上的灰色西裝剪裁合身，英挺得猶如將軍的軍禮服。年齡相仿的葛斯里已是歷盡滄桑。他又瘦又矮，雖然短短的平頭大致上仍是深色，可是夾雜其間的白髮使他更顯蒼老。他的深棕色軟呢帽放在書桌上，身上穿著長袖白襯衫，下擺收進深色長褲裡。威特里吉繞過來坐在暗紅色沙發上；從移動到就座，這位高䠷男子的舉止充滿貴族風範。葛斯里與他恰恰相反，像個工人，連儀態都是彎腰駝背。
華斯蓋茲把洋基隊棒球帽歪歪地戴在頭上，她穿著藍色牛仔褲與紅色防風外套，袖口拉高到手肘。黑色長髮綁成馬尾讓一對招風耳更顯突出，宛如兩扇打開的汽車車門。與威特里吉同行的年輕女子身穿深藍色短袖洋裝，寬鬆的洋裝遮掩不住她的身材曲線，雖然這種身材從瑪莉．蓮夢露的時代結束後就已不再流行。她有白皙的皮膚和一雙藍眼睛，深色的棕髮用深藍色緞帶紮成一個短馬尾，彷彿耳後開了一朵花。儘管身材姣好、衣著華美，但是她給人平凡的感覺。反觀華斯蓋茲雖然打扮得像個男孩而且身材細瘦，可是深色的雙眉與線條分明的下巴讓她的外貌超越了可愛，算得上是個漂亮的美女；臉上還沒完全消失的瘀青讓她看起來更堅毅，反而不顯柔弱。藍衣女子猶豫了一下才坐在灰棕色沙發上。
「懷茲呢？」高個紳士環視辦公室後問道。
「我想她應該是受夠了，」葛斯里說：「這位是瑞秋．華斯蓋茲，我的新同事。」
威特里吉上下打量這位年輕的波多黎各裔女孩一眼，然後給她一個外交官的禮貌微笑。「我想由米雪兒來說明應該會比我清楚，」他說。
葛斯里點點頭。
「你是私家偵探，對嗎？」藍衣女子問道。
「應該算吧，」葛斯里答道。
米雪兒眉頭一皺，陷入沉吟。在她思考自己能否接受「應該算吧」這個答案時，她的表情忽然生動起來，不再只是個平凡美女。「我想請你找出殺害我表妹的兇手，」她說：「警方以為他們知道兇手是誰，但是他們搞錯了。」
華斯蓋茲面前的螢幕仍在播放影片，但她卻視若無睹；她正在專心聆聽。從春天加入這家事務所開始，她就一直期待能接到重大案件。克雷頓．葛斯里是一位私家偵探，他有門路做違法的事：不但給一個青少女買了槍，還幫她弄到一張攜槍許可證。工作的第一個月她每天都在室內射擊場練槍六小時。
而這位瘦小偵探就在一旁忙著喝咖啡、裝子彈、用碼錶幫她計時，他一翻開標靶就大喊「拔槍」！華斯蓋茲練習用史密斯威森點四○手槍，練到二隻手腕發痛，因為葛斯里要她練習換手射擊。練槍意味著將來可能會面對大案子，這種事不言自明，就像葛斯里書桌最下面抽屜藏著一把左輪手槍一樣。
但是月復一月，她的工作只是不斷看著監視影片，或是在公園和街上枯坐觀察行人。他們做背景調查，也就是到處問人對調查對象的看法、確認履歷中徵信資料所列出的人與公司是否造假、判斷調查對象有無逃稅或犯罪紀錄。
華斯蓋茲心想，這就是偵探的工作吧。也許這種工作可以餬口，卻完全不符合她的期待；想當初葛斯里把槍放在她手裡時還說了句：「要練到擊中目標就像呼吸一樣輕鬆。」兩位訪客與他們丟出來的問題震耳欲聾，足以徹底消除華斯蓋茲心中的無聊，讓她重燃起期待。
葛斯里驚訝地看了棕髮妙齡女子一眼。他看著威特里吉問道：「你說的是波曼謀殺案嗎？」
「沒錯！殺死她的人絕對不是格瑞，但警方昨晚卻逮捕了他……」她聲音漸漸變小，眼神也變茫然。
她還來不及提出第二個問題，葛斯里搶先說：「這是上流社會的命案，而你就是上流社會。」葛斯里懷疑地看了威特里吉一眼。
「我想她應該是受夠了，」葛斯里說：「這位是瑞秋．華斯蓋茲，我的新同事。」
威特里吉上下打量這位年輕的波多黎各裔女孩一眼，然後給她一個外交官的禮貌微笑。「我想由米雪兒來說明應該會比我清楚，」他說。
葛斯里點點頭。
「你是私家偵探，對嗎？」藍衣女子問道。
「應該算吧，」葛斯里答道。
米雪兒眉頭一皺，陷入沉吟。在她思考自己能否接受「應該算吧」這個答案時，她的表情忽然生動起來，不再只是個平凡美女。「我想請你找出殺害我表妹的兇手，」她說：「警方以為他們知道兇手是誰，但是他們搞錯了。」
華斯蓋茲面前的螢幕仍在播放影片，但她卻視若無睹；她正在專心聆聽。從春天加入這家事務所開始，她就一直期待能接到重大案件。克雷頓．葛斯里是一位私家偵探，他有門路做違法的事：不但給一個青少女買了槍，還幫她弄到一張攜槍許可證。工作的第一個月她每天都在室內射擊場練槍六小時。
而這位瘦小偵探就在一旁忙著喝咖啡、裝子彈、用碼錶幫她計時，他一翻開標靶就大喊「拔槍」！華斯蓋茲練習用史密斯威森點四○手槍，練到二隻手腕發痛，因為葛斯里要她練習換手射擊。練槍意味著將來可能會面對大案子，這種事不言自明，就像葛斯里書桌最下面抽屜藏著一把左輪手槍一樣。
但是月復一月，她的工作只是不斷看著監視影片，或是在公園和街上枯坐觀察行人。他們做背景調查，也就是到處問人對調查對象的看法、確認履歷中徵信資料所列出的人與公司是否造假、判斷調查對象有無逃稅或犯罪紀錄。
華斯蓋茲心想，這就是偵探的工作吧。也許這種工作可以餬口，卻完全不符合她的期待；想當初葛斯里把槍放在她手裡時還說了句：「要練到擊中目標就像呼吸一樣輕鬆。」兩位訪客與他們丟出來的問題震耳欲聾，足以徹底消除華斯蓋茲心中的無聊，讓她重燃起期待。
葛斯里驚訝地看了棕髮妙齡女子一眼。他看著威特里吉問道：「你說的是波曼謀殺案嗎？」
「沒錯！殺死她的人絕對不是格瑞，但警方昨晚卻逮捕了他……」她聲音漸漸變小，眼神也變茫然。
她還來不及提出第二個問題，葛斯里搶先說：「這是上流社會的命案，而你就是上流社會。」葛斯里懷疑地看了威特里吉一眼。
「哦，我請哈利舅舅幫忙，他推薦你。我想你一定很厲害。」她很快地打量葛斯里，判斷這位矮小偵探是否符合評價。「你說呢？」
葛斯里點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小姐，」他說：「但是不知道你有沒有看報紙。這個人因為波曼謀殺案遭到逮捕，不用我說你也知道，警方想把所有案子都算在他頭上。」
「他不是兇手！」她態度堅定。
卡蜜兒．波曼命案已經占據各大城市新聞頭條整個星期，她是最新的被害人，目前已有多人遇害。她是個亮眼的金髮美女。再度發生年輕女子的棄屍命案，警方卻連明確的疑犯都找不到。新聞記者稱這幾起案子為「芭比娃娃謀殺案」，因為被害人都很漂亮。這些命案在媒體眼中簡直就像嘉年華：隱藏在暗處的壞蛋、性魅力和推理遊戲。案情任何新發展都不能錯過。
「我已經幫這個年輕人找了律師，」威特里吉主動開口。
「律師手下沒人嗎？幹嗎不找他幫忙？」
威特里吉依然保持微笑。「這家律師事務所的專長不是刑事案件，恐怕幫助不大。而且警方找到一把槍。」
「一把槍？」葛斯里問道，原本挺直的身體又陷進椅子裡。
「看吧，你覺得他是兇手，」藍衣女子說：「警察也弄錯了，不是格瑞做的！他愛卡蜜兒！」她重新靠到灰棕色沙發的椅背上，威特里吉輕拍她肩膀。
灰髮男子一臉嚴肅，似乎心事重重。「你有辦法處理這件事嗎？」他問。
葛斯里點點頭。「我會盡力調查。」
「謝謝，」威特里吉說。
華斯蓋茲走到窗邊俯瞰三十四街，剛好看見威特里吉與他的外甥女坐上附司機的高級轎車。三十四街難得沒有看到小鬼推著掛滿衣服的衣杆阻礙交通。高級轎車離開後，周遭的喇叭聲也隨之停止。「這個人是何方神聖？」她問。
「H．P．威特里吉，」葛斯里答道：「哈利．潘恩．愛德華．威特里吉。」
葛斯里忙著打電話給律師與幾位警探的時候，華斯蓋茲在辦公室裡不耐煩地走來走去。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但是她很想做點什麼。雖然類似的案件在這座城市屢見不鮮，但是卡蜜兒．波曼謀殺案卻受到電視新聞的大幅報導。
整整七天不斷播放骯髒河岸、救護車、擔架的畫面，還有這名哥倫比亞大學金髮正妹的大頭照。波曼謀殺案跟另外幾起案子一樣都沒有目擊證人，缺乏具體證據的記者大軍只好在波曼被剝奪的美好未來上大作文章，痛心疾首地撻伐這起慘劇。
葛斯里點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小姐，」他說：「但是不知道你有沒有看報紙。這個人因為波曼謀殺案遭到逮捕，不用我說你也知道，警方想把所有案子都算在他頭上。」
「他不是兇手！」她態度堅定。
卡蜜兒．波曼命案已經占據各大城市新聞頭條整個星期，她是最新的被害人，目前已有多人遇害。她是個亮眼的金髮美女。再度發生年輕女子的棄屍命案，警方卻連明確的疑犯都找不到。新聞記者稱這幾起案子為「芭比娃娃謀殺案」，因為被害人都很漂亮。這些命案在媒體眼中簡直就像嘉年華：隱藏在暗處的壞蛋、性魅力和推理遊戲。案情任何新發展都不能錯過。
「我已經幫這個年輕人找了律師，」威特里吉主動開口。
「律師手下沒人嗎？幹嗎不找他幫忙？」
威特里吉依然保持微笑。「這家律師事務所的專長不是刑事案件，恐怕幫助不大。而且警方找到一把槍。」
「一把槍？」葛斯里問道，原本挺直的身體又陷進椅子裡。
「看吧，你覺得他是兇手，」藍衣女子說：「警察也弄錯了，不是格瑞做的！他愛卡蜜兒！」她重新靠到灰棕色沙發的椅背上，威特里吉輕拍她肩膀。
灰髮男子一臉嚴肅，似乎心事重重。「你有辦法處理這件事嗎？」他問。
葛斯里點點頭。「我會盡力調查。」
「謝謝，」威特里吉說。
華斯蓋茲走到窗邊俯瞰三十四街，剛好看見威特里吉與他的外甥女坐上附司機的高級轎車。三十四街難得沒有看到小鬼推著掛滿衣服的衣杆阻礙交通。高級轎車離開後，周遭的喇叭聲也隨之停止。「這個人是何方神聖？」她問。
「H．P．威特里吉，」葛斯里答道：「哈利．潘恩．愛德華．威特里吉。」
葛斯里忙著打電話給律師與幾位警探的時候，華斯蓋茲在辦公室裡不耐煩地走來走去。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但是她很想做點什麼。雖然類似的案件在這座城市屢見不鮮，但是卡蜜兒．波曼謀殺案卻受到電視新聞的大幅報導。
整整七天不斷播放骯髒河岸、救護車、擔架的畫面，還有這名哥倫比亞大學金髮正妹的大頭照。波曼謀殺案跟另外幾起案子一樣都沒有目擊證人，缺乏具體證據的記者大軍只好在波曼被剝奪的美好未來上大作文章，痛心疾首地撻伐這起慘劇。
打電話之際，葛斯里告訴華斯蓋茲，紐約市警局找到兇槍後逮捕嫌犯，這表示可能快結案了。威特里吉為了讓外甥女安心，才找他回溯警方的查案過程，但是他自己對嫌犯沒什麼信心。
「所以我們的功能是安慰受傷的心靈？」華斯蓋茲問。
葛斯里無奈聳肩。「或許吧。負責重大案件的警探都不是笨蛋，不過他們也會犯錯。我認為他們一定很謹慎辦這個案子，想在虎視眈眈的律師面前打一場漂亮勝仗。所以我們要小心處理這次的委託，滿足客戶要求。」
「你是說H．P．威特里吉？」
「沒錯。惠特尼家族有一大部分的產業由他掌控，其中一些產業甚至是他自己的。他是家族裡的調停人，而且不喜歡自己的照片上報，除非是在時尚或上流社會專欄，是吧？」
「可惡，」華斯蓋茲喃喃道：「我的第一個案子竟然必輸無疑。」
「這你就別擔心，」葛斯里說：「這次你可以觀察如何查案，之前的工作都是小兒科，這次來真的了。」
她惡狠狠地看了葛斯里一眼。「小兒科？」
「你覺得我為什麼雇用你？」他反問她。
「讓我做偵探的工作，不是嗎？」
「不是雇用你做什麼，而是為什麼雇用你？」
華斯蓋茲皺起眉頭，一臉不以為然。「我應該知道答案嗎？」老爸說得對，她想。這個白人是個瘋子。她的家人對這個問題各有各的答案，但至少有答案。誰會雇用一個高中剛畢業的波多黎各裔女孩，而且還給她槍？老爸瞧不起這個工作，希望她能一路升學，也許將來當個醫生。他的長子學業順利，在紐哈芬找到一個白領工作；他的女兒也可以有這樣的人生。
他對瑞秋的另外兩個哥哥，印迪歐和米蓋爾，沒什麼期待。他們比較不成材。印迪歐曾經半開玩笑地說，搞不好這個瘦小偵探只是想找個波多黎哥裔的小女友。觀察幾個星期後，這個想法已被推翻。葛斯里似乎對她毫無意思。這個疑問使她處於緊張狀態，而老爸一再的懷疑與失望只讓她更加緊張而已。
「我不知道，」華斯蓋茲說。她靠在辦公室的大門上，毛玻璃微微透出左右顛倒、以金色字體書寫的「克雷頓．葛斯里偵探事務所」。
葛斯里咧嘴一笑。「你很聰明，」他說：「一定會想出答案。」碰到不想正面回答的問題，他最愛丟出這句話。「走吧，我們得去下城區的曼哈頓大樓一趟，他們把格瑞．歐森拘留在那裡。」
「所以我們的功能是安慰受傷的心靈？」華斯蓋茲問。
葛斯里無奈聳肩。「或許吧。負責重大案件的警探都不是笨蛋，不過他們也會犯錯。我認為他們一定很謹慎辦這個案子，想在虎視眈眈的律師面前打一場漂亮勝仗。所以我們要小心處理這次的委託，滿足客戶要求。」
「你是說H．P．威特里吉？」
「沒錯。惠特尼家族有一大部分的產業由他掌控，其中一些產業甚至是他自己的。他是家族裡的調停人，而且不喜歡自己的照片上報，除非是在時尚或上流社會專欄，是吧？」
「可惡，」華斯蓋茲喃喃道：「我的第一個案子竟然必輸無疑。」
「這你就別擔心，」葛斯里說：「這次你可以觀察如何查案，之前的工作都是小兒科，這次來真的了。」
她惡狠狠地看了葛斯里一眼。「小兒科？」
「你覺得我為什麼雇用你？」他反問她。
「讓我做偵探的工作，不是嗎？」
「不是雇用你做什麼，而是為什麼雇用你？」
華斯蓋茲皺起眉頭，一臉不以為然。「我應該知道答案嗎？」老爸說得對，她想。這個白人是個瘋子。她的家人對這個問題各有各的答案，但至少有答案。誰會雇用一個高中剛畢業的波多黎各裔女孩，而且還給她槍？老爸瞧不起這個工作，希望她能一路升學，也許將來當個醫生。他的長子學業順利，在紐哈芬找到一個白領工作；他的女兒也可以有這樣的人生。
他對瑞秋的另外兩個哥哥，印迪歐和米蓋爾，沒什麼期待。他們比較不成材。印迪歐曾經半開玩笑地說，搞不好這個瘦小偵探只是想找個波多黎哥裔的小女友。觀察幾個星期後，這個想法已被推翻。葛斯里似乎對她毫無意思。這個疑問使她處於緊張狀態，而老爸一再的懷疑與失望只讓她更加緊張而已。
「我不知道，」華斯蓋茲說。她靠在辦公室的大門上，毛玻璃微微透出左右顛倒、以金色字體書寫的「克雷頓．葛斯里偵探事務所」。
葛斯里咧嘴一笑。「你很聰明，」他說：「一定會想出答案。」碰到不想正面回答的問題，他最愛丟出這句話。「走吧，我們得去下城區的曼哈頓大樓一趟，他們把格瑞．歐森拘留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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